你真的爱我吗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他在一起。

他是她中学时代的学长，比她年长三年。那年她中四，他中六。因为她参加了爬山团而认识他。
那时她觉得他高高在上。他是团的主席，长得高大帅气，体魄健壮，不少女生都暗恋他。
她也有过一段短暂的暗恋他的时期，可之后忙功课没再参加活动，就不了了之了。
毕业之后她就没再和他们联络了。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居然在火红的社交网fabebook上再遇见。当年一起爬山露营的团员，都一个个在facebook上浮了出来。
一看他照片的时候，她有点青春不再的感慨。他已经不复当年的健壮了，比从前肥了，样子还好，还有当年的帅气，只是从往后退的发线来看，应该是因为脱发的关系， 他剪了很短的几乎贴头的平头。
而她呢？他们看她的话会有什么感想呢？她刚过了32岁的生日，从前的天真稚气不再，二十多岁的年华正茂的年龄也刚过完了。可她知道自己的脸蛋和身材还保持得很好，而且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韵味，还是单身的她，一点都不差。
只是她总是无法遇上对的男人，谈过几次恋爱，都是分手收场。她知道自己已到了适婚年龄，可是她不想随便找一个人结婚。
看看其他团员呢，大多都结婚了，有些还有了孩子。
可他呢，她看不出来，照片都是单人旅行照，status是single,可是说不得准。
聚会那天，才证实了他仍是单身。而且一点也不肥，完全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模样。
“你比照片来得清减。”她这么称赞他时他笑，说
“哈哈，其实是最近勤力在做gym...因为发现自己肥了不少，而且不复当年的体魄了，有点害怕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努力操练回自己 。”
“成果很好啊。”她说。
他们一班人约了在一家餐馆聚会，而他刚好坐在她旁边，于是偶尔总会彼此交谈。
“你呢？有做gym吗？看来保持得挺好的。”
“有做yoga。”
“哦.......还有爬山吗？”
她笑“hem...我怀疑我还有这个能力...你呢？”
“这几年旅行多，到处去旅行。”
她才知道他前几年放弃了收入稳定的工作，自己一个人到外面去旅行，几乎走遍了半个地球。今年年头他才刚从南美洲回来。
“那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hmm...说不定不走了，忽然有种想安定下来的感觉。”
“哦，是吗？我倒挺响往你过的流浪生活呢。”
他笑“可我其实也有很传统的一面，喜欢孩子，所以想安定下来，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哈哈。”
“在外国的时候没有遇上吗？”
“没有...都是很短暂的爱情...可能还是心系这里的女生吧。哈。”
她于是在想...被他选中的女人，应该会幸福吧，他不但有好看的外形，而且有对自己生活的热情，对家庭的憧憬...他大概就是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吧。
可她从不敢想像会是自己。也许面对他，又不觉回复了当年觉得他高高在上的感觉了。
那次的聚会不久，他组织了另一次聚会，这次，他们再次走进森林，在那里搭营过了一晚，重温了从前中学时代的回忆。
他们只有八个人成行，不复当年的浩浩荡荡，可是因为这样，她才感觉了他的贴近，他处处对她的照顾。可她想，这也是因为她是队里唯一一个还单身的原因吧。
她并不是对他没有感觉...从前的那种倾慕的感觉慢慢渗进来，可她总有心回避他的殷勤，和他的暧昧的眼神。
她不希望就因为她是唯一的单身的女人，于是他才看上了她，这样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这是“顺手”的爱情－刚好他想找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刚好出现。如果不是她，是别人呢，如果有另一个单身的女人同时在呢？他还会选她吗？
她迷惑着......可是那晚，他们围着火堆谈天，她冷得微微发抖，他为她披上外套的时候；夜了，其他人一个一个退回帐幕她也起身要走，可他悄悄拉着她的手的时候 － 她知道自己瞬间溶化了下来。
她看着他，看见他眼瞳飘着的两簇火焰，心开始发颤了起来。
他说“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太突然，因为中学之后我们都没有联络，这次我们只相聚了短短的两天......可是”他停顿了一下“...我觉得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人。”
她楞了在那里，觉得喉咙干枯得说不出话来...
“真的有点太突然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对不起...”他放开她的手“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以为你对我也有感觉......”
她默然...依然同自己的内心在挣扎...这有可能是真的吗？
“我有点被高兴冲晕了头吧......也许...”后来她这么说。
他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着她...轻笑了起来。
于是他们的爱情瞬间展开，她果然成了幸福的女人，他很快找回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对她细心照顾，温柔备至，她几乎不相形这是真的，她居然和他从前崇拜的学长在一起。
三个月后，他在她的公寓的露台递上戒指，向她求婚时，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她说。
“我不觉得，你不觉得老天让我们兜兜转转最后才发现要找的人是对方的感觉很棒吗？hem...我从前都没有留意到你...不可思议......”他轻笑。
于是她无法说不。
可她无法让自己完全信服。她总活在疑惑中...她仍有那种感觉，他并不是真的爱她，她只是他急着成家立室的时候刚好出现的一个不错的女人吧了。
她其实总觉得他对她的爱像缺乏了一点什么，没有激情－是的，只有温柔，和细心，他总是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她的嘴，轻轻的，彷若怕会捏碎她似的。他们没有争吵，因为他们总是如此平静，温柔地相处着。
她犹豫了很久，好几个星期同他一起逛了婚纱店，就在他想正式向他们的亲友宣布这个消息的前一晚，她在电话里，忍不住说了...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是他先这么说的，于是她说
“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无法接受我们要结婚的事实。”
那儿一阵静默，然后他说“你觉得太快了吗？那我们延期...”
“不是...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问题...”
又一阵静默，几乎是冰冷的，他问“是什么问题？是我的问题吗？...可以解决吗？”
“我不知道....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想清楚...”
很长的静默，他说“好吧，我等你。”然后他盖上电话。
她楞在那里。他就这么轻易地放下电话吗？一点激动也没有，一点争执都没有。难道他不可以试着让她说出来吗？难道他不可以立刻过来找她说清楚吗？
他果然并不爱她－ 她浑身发抖...战抖地打给他，说“我们分手吧。”
那儿一片静默。然后她听见电话挂断的声音，于是僵立在那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之后的几个月，她让自己埋头在工作里，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来想他。反正她失恋她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们才不过开始了短短三个月，她会很快就忘了他从新振作的，像以往一样。单身的她一样可以过得很精彩。她告诉自己。
她看见fb上他们的聚会的邀约，可是她以忙为由，一次也没有出席。要忘记一个人，就是不要再见他－在你可以完全放下之前。
再见他的时候，大概已过了半年了。她在一间广场里看见他抱着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差点以为分手之后他立刻就娶了一个女人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孩。
她回过神来－那女孩看来只有三岁。
他看见她时，呆了一下，才说“嗨...”
"嗨..."她有点不敢接触他的眼神，于是看着那小女孩，她听见他说“我朋友的女儿，她去了洗手间。”
“哦...好可爱。”
“你近来好吗？很久不见了......”
“还好...你呢？”
“hmm...还不错...”他微笑，然后两个人无话，她几乎要道别的时候他说“我后天又走了，这次可能不回来了。”
她觉得心彷若停顿了一秒。
“明天我朋友在我家替我饯行，你可以来吗？”
她吞下一阵苦涩，说“啊...可以啊。”
“那...明天7点，我家见。”
“好的...明天见。”
她以为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爱他的，然而她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悲伤里，哭了个无尽的夜。同以前的拿得起，放得下的自己全然不同。
第二天样子还有点憔悴，站在他门前，她心跳急了，门开了，却不是他。是一个女的，她不认识的人，进去他的家，尽是她不认识的人。
她来迟了一点，他已经被人灌着酒了。他并没有看见她来了。
她站在角落，看见他和旁边的人调笑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想就这样走出去，就当自己没来过。然而却触到了他无意间看过来的眼神。她来不及躲，于是看见他说着话，眼睛却一刻不移盯着她看的眼神。她抽一口气，穿过众人，走出门口。
她觉得自己是被妒嫉包围着，他的眼神彷若是在告诉他，那个女人如今已经取代了你，你后悔吗？
她驾着车回到家，就在她要关门那一刻，她整个人呆住了，一个人跑了过来，站在她眼前。居然是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怔着。
“你为什么要走？”他脸红喘息着。
她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追着她回来，为什么？
“我需要和你谈谈，我可以进来吗？”他说。
于是她让他进来，她走到露台，他尾随。他站在她前面，看着她“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就这样离开这里，直到我又看见你。我至今仍不明白我们为何会分开。”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找我，如今你决定要走了，却来了。”她绝望地说，哭了出来。
“为什么你哭？你不舍得我走吗？你还爱我吗？为什么你要和我分手？”他逼视她，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他。
“我不相信你爱我。”
他愣住“这是我最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觉得我只是刚好在你想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出现的单身的女人。”
他把手放在头，无法值信的样子“天！你以为我是那种找一个女人是为了传终接代的男人？”
“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应该有的激情，我们甚至没有争吵过，你对我就像一个绅士对任何一个女人，你明白吗？”
“你知道吗？从前的女孩说我不够温柔，不够细心，不踏实，没有安全感，这些我都给了你。你却说我不爱你。”
“如果你爱我你为何那么轻易让我走。我说分手那晚你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如果你爱我你会乞讨我们不要分手。”
“你弄碎了我的心，然后要我乞讨你吗？你以为爱情就像一场闹剧一方说了分手然后另一方拼命乞讨吗？可我甚至没有乞讨你的理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你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泪哑然终止，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彷若忽然变成了没有谈过恋爱的不懂爱的小女生一样，无法反驳，无法回答。
她只能垂下眼，看着他猛烈起伏着的胸口。
直到看见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了的时候，她才抬起眼来，看着他，说“你还爱我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拥了进怀，紧紧地揽住她。她在他的胳膊里高兴地想哭。
他垂下头来，在她耳际说“你是说...我对你没有激情吗？”她没来得及答，他吻住她的唇，由开头的温柔，到后来的激烈－她所不知道的他的像火般烧的热情。
第二天飞机划过天际的时候，他正恬睡在她的怀里。哪里也没有去。